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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狡朱】雨夜

  • 练手短打(小学生作文警告

  • 结尾三期成分有捏造请注意


初见

 

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,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,你必定是爱上他了。

——黄永玉《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》

 

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被他满不在乎的毁灭感所吸引,凉薄的灰蓝色眼眸散发着让人留连盘桓的磁力,淡漠的意识像雾一样蒙在他周围,外物对他来说不过是脆弱的前夜残梦。

这是个适合雨天的男人,当世界以晦涩的姿态陷进捉摸不定的危险,他便显得格外融入其中。这个雨水倾盆而至的傍晚,他孑孓独立在湿冷的潮气里,废弃区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光轮番泼洒在他沉默不语的侧脸,沥沥淅淅的雨模糊了真实与虚拟的界限,连带着他的存在都变得迷幻起来,她看得愣了神,差点反应不过来该轮到她作自我介绍。

“我叫常守朱,是今天新入职的监视官,请多多指教。”深鞠躬的同时,她感觉了到对面执行官的视线。

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被这样的人注视的感觉。他有种不动声色的桀骜,当他疏离的目光透过冰凉的雨幕传过来,伴随着强烈的侵蚀性,仿佛能派生出有形的怪物,吞噬她冻得发僵的感官。她听到人群的嘈杂渐渐隐去,只剩一颗一颗的雨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坠,叮咣落进霉菌丛生的排水沟底,敲在她的鼓膜上,在她二十岁的心脏上激荡起前赴后继的涟漪。

她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在看她。他的眼风粗略的扫过来,像高速公路上擦肩而过的车辆,仅出于各奔前程的必然,无关好奇,也无关她,只是恰好驶过了这个方向而已。他继续往目的地疾驰而去,她却傻乎乎的为这场偶然舍弃了其他匝道,追逐着他,想要看清他的终点。她低下的头过了许久才抬起来,他到底在寻找什么呢?

她不可避免地去看他,他所谋求的东西和她至今所知的事物都有所不同,对她而言有惊心动魄的诱惑力。乌黑的发梢沾上些许雨水的重量,如同生着反骨一般翘起,他擦着及格线遵守工作时间穿制式服装的要求,松垮的衬衫领子下挂着系法不羁的领带,这样冷的天也不扣紧衬衫的扣子,却穿着翻毛领的外套,她毫不怀疑这是他出门前顺手抄起的离门最近的衣服,和气温没有太大关系。

这让她回忆起大学时代读过的旧小说,海明威笔下的那些主人公:夺去他的生命可以摧毁他,但丝毫不能削弱他,时间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,他的意志不以时间而转移。彼时她没有意识到,今夜的雨终究会停止,而她心里的这场滂沱大雨从此再没有放晴的机会。

 

这就是她曾经的部下,逃亡的前执行官,狡啮慎也。

 

如果她在初见的刹那就预见到了这段关系今后的凋零,她还会朝他那从不为谁停留的河流里抛下花枝吗?

 

 

赌博

 

我给你我的寂寞、我的黑暗、我心的饥渴;我试图用困惑、危险、失败来打动你。

——博尔赫斯《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》

 

视线触及她的一瞬间就被刺痛了,那是惯于盯着黑暗的眼睛由于太久不曾凝视光亮而发出的哀怮。她的面庞呈现近乎透明的白,由于紧张和寒冷而失去血色的嘴唇犹如憔悴的野樱,纤细娇巧的身体裹在宽大的工作服里,几乎看不出线条。棕色的短发浸透了雨水,不见狼狈,反有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,一绺一绺的贴近她的皮肤,把她略带婴儿肥的脸描摹出圆润的弧度。当晚风挟雨刮过脊背,她尽管打着冷颤,却也始终没有瑟缩避让,而是一言不发地对抗着。

她轻轻地呵气,白色的水雾从口唇之间升起,很快飘散在半空中,和她本人有种一脉相承的清透,好像不拿一件容器拢住她,那月光般轻盈的身体就会从这喧哗的夜里逸散而逃。实际上她远比朝生暮死的水蒸气来得鲜活具体,坚韧和脆弱在她身上以毫不违和的方式交织着,好像它们本该如此,面对生活给予的苦涩,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无畏和从容。

他以审视的目光掠过她盛着好奇与专注的眼睛,那里面蕴含的力量令他陌生,这些年来,他几乎忘记世界上也有这样的眼神。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他看到了含苞待放的希望,带着无法抗拒的温暖,融化经年的积雪。他感觉到有什么瘀滞已久的东西开始流淌了,在人声鼎沸的闹市间发出汩汩的声响,她忽闪的明眸歌唱着甜美的古典乐,指挥着每一个水涡转过弯道的速度,带领它们冲刷寒冬留下的枯叶,他沉寂的心突然被唤醒了。

他无意识地看向她的发旋,默记了一遍她的名字,然后在她抬头的瞬间移开了视线。他和她像是向日葵的两面,一面朝向阳光,一面躲在阴影里,从不会相见。假以时日,她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,而他终将离开,他在连绵不绝的雨里这样想到,他们没有交汇的理由。

本应该是这样。

可是他的心,它发出微弱而欢快的搏动,承载着他如履薄冰的期许。他只好依凭着那颗颤抖的心,押上全副希望作为筹码设下一个赌局,他说:“如果你看不惯我的做法,就用你手里的枪射击我。”

她到底会不会扣下扳机呢?开枪之后,她的眼眸还能否澄澈如常,映出这世间横陈的罪恶呢?她能否透过万劫不复的深渊,看清他的所在呢?他浑身的细胞都战栗起来,不光为即将进行的博弈,还有他心底暗自萌动的那份希求。他站在漆黑一片的谷底,渴望被她救赎,这个他今天才见第一面的女孩子,她能听到他残破断续的声音,回应他的期待吗?

她没有犹豫,没有迟疑地这样做了,为他的赌局赢下一个震惊四座的大满贯。

 

这就是他曾经的上司,被囚禁的前监视官,常守朱。

 

直到离开她很久之后他才记起来,向日葵的趋光性原本是为了保护背面的枝干才存在的。

 

 

再会

 

一切交往都是初逢/一切爱情都在心里/一切往事都在梦中

——北岛《一切》

“你回日本是做好接受审判的准备了?”

“要测定外务省特殊部队成员的犯罪系数还得申请呢。”

“我就说嘛。”

“但是你不需要,如果你想清算我犯过的罪,”狡啮难得的笑了一下,“我保证你的裁决权时刻有效。”

“这样啊...我不会手下留情的,狡啮先生。”

“悉听尊便。”

“等你把我从这里弄出去再说吧。”常守托腮,似笑非笑地看向他,“到那时候你就真的跑不了了。”

“我奉陪到底,朱。”

 

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对他们来说并非抱憾终身的惋叹,反倒是一种不清不楚的折磨,他们相逢的那个雨夜,他根本就没能和她说上几句话,而她则是一枪打晕了他,然后又隔着监视官与执行官的身份度过短暂的工作时间,他们迎来了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与相逢。

 

如今他们什么也不是了,不冠以任何身份,不负有任何责任,仅仅作为相爱的两人祈求命运,让他们蹉跎至白头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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